香印小灰灰

司礼监案1/陆绎/岑福

年轻的陆大人岑校尉搞事业向。

嘉靖三十五年腊月初十,雪后初霁,锦衣卫经历陆绎赴西苑递交其父指挥史陆炳视察防御工事奏疏,锦衣卫的奏疏向来不经过内阁,直达天听。


陆经历和岑校尉皆着深蓝色飞鱼服,在宫门处已卸了配刀。陆经历手中是一份书卷,岑校尉则捧着一个尺余长的木盒。


近年来,嘉靖皇帝始终住在西苑,进了宫门,长街地上的积雪早已清理干净,长街上行走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都是一队一队的小步疾行,见到陆绎整齐的弯腰致礼,又整齐的继续疾行。这帝王居处的总是肃然有序。


待到帝王寝宫外侯了一会儿,司礼太监李彬悠然从侧宫走来,满面笑容的与陆绎互致一礼,道:“陆经历来的不巧,皇上正在悟道。”


陆绎略微勾起唇角微笑道:“既是修道,我便在此等侯。”李彬道:“那大人请便。”说完,便施施然绕至后殿去了。


风雪虽霁,天气却仍是湿冷。一个时辰过去,岑福小声的提醒道:“大人,要不咱们再请人通传一声。”


陆绎摆摆手未说话,岑福也就不再言语。又过了一个时辰,午膳时间已过,皇帝寝宫门口立候的一名年轻小太监见四下无人,迅速的跑过来,低声和陆绎说道:“大人,皇上就在内殿中,此刻已用过膳歇下了,您还是不要等了。”


说完,小太监飞一般跑回了原位,似什么都未说过的模样。岑福快气炸了,这大冬天他自己站两个小时倒还忍得,怎么能让他家公子也遭这等罪,浑然忘了陆绎也是身经百战的锦衣卫了,不满的嘟哝道:“李彬这厮也太过份了,居然敢耍咱们,皇上在内殿,哪里是在修道。”陆绎斜晲了一眼,吓的岑福一缩脖子,陆绎接着低语道:“走吧。”便出了内苑。


待出了西苑,陆绎方微微怒道:“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。”

岑福见大人动了气,自己那抱不平的一股气一下就消失了,“对不起大人,是卑职冲动了。”

陆绎未在此事上纠缠, 冷声道:“这李彬是皇上身边的近侍,枢密之人,他与东厂执事马广关系亲密,一贯想在锦衣卫的头上指手划脚,故这李彬、马广之徒与我爹素有旧怨。”


岑福听了这话更加不忿“指挥使大人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,谁不敬大人三分。这个李彬居然敢欺辱您。”


陆绎摆了摆手示意岑福不要再说,岑福便安静的不再作声。


过一会儿,方出主意道“大人,明日大朝,我们在殿外侯着,待到朝会之后再给皇上呈上去。”


陆绎点点头,二人便回了北镇抚司。


十七岁的岑福成为锦衣卫还不到一年,几乎没有参与办差,陆绎整日让他看卷宗,做整理归档纪录摘要这些事,岑福早早有些不耐烦了,但是陆大人总是说,要打好根基。


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进房间,门外的雪地流光溢彩,暖炉中烧着上好的银炭,间或发出噼啪的响声,岑福坐在一侧的矮几旁,照例录着今日的概要。


陆绎在正中的桌案后,依次口供上盖章落印。


一名锦衣卫缇骑疾行入内,靴子的残雪踩在地上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,岑福转头看着人走进来,陆绎依旧专心盯着案上的口供。


来人向陆绎行了礼,自怀中拿出一卷书册,“大人,这是您要的《大明会典》。”

陆绎闻言抬头,嘴角难道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,“办的好。”边说边伸出右手来,那缇骑忙上前双手将书卷轩于陆绎手中。


见岑福一脸好奇的看着书卷,陆绎解释道“这是刚刚又修了一遍的《大明会典》。”见岑福一脸为难的神色,陆绎不禁发笑“这是给我的。”


待岑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,陆绎扬了扬书卷补充道“我看完了给你,你把《大明律》看完就看这个,”话说了一半,又突然想起来什么,严肃了神色,说道“之前叫你看的《大明律》看了多少了?”


岑福很是心虚,加上陆绎严肃的神色,立刻站了起来,还是真诚的回答“第一卷快看完了....”

陆绎把卷册拍在桌子上,岑福吓的一激灵。

“半年前叫你看,三十卷的大明律,你看了一卷?”陆绎难以置信,挑高了一侧眉毛。

岑福支支唔唔的补充道“一卷也没看完,大人。”

“过来。”陆绎语气冷冷的。


岑福不敢拖延,忙从案后站了起来,迅速走到距离陆大人三尺远的安全距离。安全距离不太安全。陆绎不知从桌子上哪里翻出一卷竹简来,上前来照着岑福身后就是一下。


“嗷”这竹简是铁打的吧,岑福心想。


钝痛感冲上脑子,嘴上自然是忙不迭的道歉“大人,我知道错了,别在这....”这要是被人看见了,堂堂岑校尉的脸还往哪搁。


好在陆绎吓唬了一下也就算了,扬扬书册威胁道“《大明律》你三天抄一卷,我到时再考校你,你要是答不出来...你尽可以试试。”


收到威胁的岑福忙点头“我回去就抄,大人,但是...”


“有话就说。”陆绎翻着手里的卷册,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。


岑福因着害怕,说话有那么点断续“大人,我只是个校尉,只有千户以上的大人,才需要熟知律法,我....”


陆绎从书册中抬眼看着岑福,和大人对视的岑福有些心虚,低下了头。


“你是我陆家的人,自然不能和其它校尉一样。等真正坐到了千户的位置,你哪里还再有时间来看律法。”陆绎的语气含了几分语重心长。


说的岑福心里一暖,一个傻呼呼的笑容绽放在脸上,陆绎也不禁微笑,但还是装作严肃的警告着“背不出来揍你,看你还笑不笑。”



翌日大朝,因着陆绎品级不够尚不能参与朝会,便与岑福等在大殿之外,只是此日大殿之内有些激烈的争议声,接着,似乎有人欲血谏,皇上的怒吼声终于从大殿内传了出来。


“你们这是欲置朕于何地!锦衣卫,传廷杖!”


廷杖,是皇权的权威无法得到保障的挣扎之举,付出的代价是把臣子的尊严踩于脚下,令忠臣寒心。自成化年间以后,死在廷杖下面的官员不计其数。廷杖一般都在大殿外面进行,百官立于阶下观看,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。


陆绎此时皱着眉,为了让路即将出来的朝臣,二人避到大殿边上。


众官兔死狐悲,陪列于丹阶之下。


丹阶前的广场内,地面简单的铺着麻布,将被廷杖的十一名言官和文官各被两名锦衣卫压制于地上,动弹不得,尤有人挣扎不已,但文官们的力气哪敌得过锦衣校尉,挣扎中进了除进了满口灰尘,位置都未挪动一下。每人身后各另有锦衣卫二人持黑红粗木棍,臂衣将袖口卷于肘处,准备交替行刑。


大太监李彬端着浮尘,施施然从内殿走出,立于阶上,高声道:“奉皇上口谕,郭询等官员十一名,于大朝之时行死谏事,实乃沽名钓誉之举,胁迫朕躬之行。念尔等初犯,着锦衣校尉杖三十,以儆效尤。”


陆绎本来还有些忧心,不过听说只是廷杖三十,只要不是身体特别孱弱的,应该不会有人立毙于此。为避免意外,陆绎还是叫岑福由侧门出去,绕至行刑的锦衣卫后侧,即是正门的位置。


身下垫着薄薄的草席,官服已经褪去只着中衣,有人专门按住手脚,待到司礼监太监李彬一声令下,校尉们整齐的挥舞着刑杖,另有内监在一边唱数。

“一”,“二”,刑杖打在人的身上发出低沉的闷响。两次廷杖之间为了让人充分感觉到疼痛,一般都会间隔稍长时间。开始还是很安静的只有锦衣卫的报数声和粗棍打在身上的闷响。


待到近十下之时,被责臣子的中衣已透出血色,广场上尽是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哀嚎,只是言官风骨,倒是无人认错求饶。

为了确保廷杖的力度,第十下都要另换两个校尉,丹阶之下的官员有的被惊的两股战战,皆是面色惊惧或肃穆,人臣做到此等地步,还有何尊严可言。只有太监李彬,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立于阶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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